URURU

【带卡/翻译】流血的世界（完）

原名：Bleeding World

作者：SweetDreamsAreMadeOfNaruto

简介：你不能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某个人现在变成的样子，就把他与他的过去割裂开来。过去无法被抹去。现在无法被否认。最终，你只能两者都接受，或是都不接受。“为了守护过去的带土，我只能杀死现在的带土。”他如此告诉自己。但这并没有那么简单。暗黑向。

预警：神威空间之战的另外一种结局。高虐。一发完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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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卡西冲向带土，雷切在他的右手上闪耀着。

他必须这样做。

为了他曾熟知的那个男孩。他不能践踏这份回忆。

为了鸣人。他不能看着亲近之人死去，不能再这样了。

还有为了这世界，因为一旦带土胜利，这世上将仅余幻境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。

带土跟上了他的速度。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他的掌心里突刺出来。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，太快了，但同时，一切又仿佛像是陷入了慢动作当中。

他的手臂穿透了琳的胸膛，这幅画面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。

不能再这样了。

但他必须这样做。别无选择。他可以做到的。他是一个战士。就算并非出自本愿，他也能完成艰难的任务。他是一名忍者。他可以为了更广大的利益泯灭自己的感情。

他会这样做的，而且一切都将会很快结束。

记忆中的女孩咳着血。记忆中的男孩将他抛离死亡，自己承受了那块巨石。一个垂死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呢喃着最后的请求：“请保护她。”

“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价，我也要把佐助带回来！”

鸣人从不会失去自己的方向。鸣人比曾经的他要强大得多。卡卡西不是鸣人，他做不到这样。现在只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。为了保护过去的带土，他必须……

“停！！”

水门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。这是一份遥远的记忆，却仿佛带着能让他脚下的地面摇动震颤的力量。他们做了对战演习。他赢了。他们的手牵在一起，结了和解之印。

带土。

卡卡西的雷切突然消失了，苦无从他的指间滑落。

决心在动摇。哪怕他曾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，但他从来都没能成为无血无泪的机器。带土帮助他认识到了这一点。而现在，终究，他办不到。

他无法杀死带土。

他曾试着告诉自己，这也是为了带土。为了尊重那份回忆。但带土不仅仅是回忆。或许卡卡西并不喜欢他现在变成的样子，但他依旧是带土。要把过去的带土和这个带土割裂开来，这种行为与带土先前的做法没什么区别——称他为赝品，说真正的卡卡西会存在于他的幻术之中，说这个世界已经怎么都无所谓了。

现在的带土是真正的带土——无论他被残酷的现实变成了什么样子——尽管如此，他依旧是带土。

没有时间去躲避攻击了。卡卡西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躲开。如果是带土杀了他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这正合适。毕竟，卡卡西杀了带土所爱的那个女孩，并且导致带土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。

带土曾为了他放弃生命。带土是因为他才放弃生命的。

在苦无坠落地面之前，他们撞在了一起。

锋利的武器刺入了他的身体。剧痛炸裂开来，他倒在带土的肩膀上，那柄尖枪洞穿了他，正如珍珠穿在细线上。他的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。他尽力在跪倒之前向后跃去。

“你发什么疯？！”

卡卡西对上带土的眼睛。他抓住带土留在自己胸腔里的那根黑棒，将它抽了出来。他咳嗽着，喷出一口血来，倒在地上。他伤得很重，但这并不致命。黑棒偏向右侧，远离他的心脏，只是穿过了他的肺部。

为什么带土还要做出让步？

“我无法杀了你。”

除此之外，他无话可说。

“之前的谈话只是嘴上漂亮吗？”带土说，声音中带着狠毒与愤恨，“我不该为此感到惊讶的。你总是只会夸夸其谈而已。所以呢，你现在要放弃了？”

放弃。这两个字在此时听上去带着致命的诱惑力。

他失去了他的父亲。他最好的朋友。他想要保护的女孩，最后是他的老师。他们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痛苦的空洞，这似乎令他已无法抛下这一切，继续前进。第四次忍界大战刚刚开始时，他曾再度相信着，再度抱有期望，但是然后他却发现，那个想要让这世界崩坏陷落的男人——那个想杀掉他的学生的男人，他的头号死敌——是带土。

不是其他任何人，是带土。

他厌倦了战斗，他厌倦了活着。既然生命如此痛苦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？他旧伤未愈，又添新伤，连原本正在愈合的伤口也被再次撕开。

一次又一次。

但没有任何伤痕比带土留下的那一道更难痊愈，而现在它甚至比从前更加深重。或许这一次伤得太深了，已经无法再愈合了。或许这一次，这道伤深及致命。

卡卡西闭上双眼，缓缓吐出了一口气。他试图忽视胸口处灼烧般的剧痛，内出血导致鲜血不断从他的嘴里溢出。当他开口时，他的声音嘶哑而疲惫。

“你想要我做什么，带土？”

他正在崩溃。他曾以为他会更加强大，他曾相信他会更加强大，但这个来自过去的亡灵击溃了他，将他撕成了碎片，因为带土对他来说曾意味着一切。他因带土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。他因带土而坚持战斗了这么多年。

带土的眼中闪烁着怒火。“我希望你加入我这一边，但你拒绝了。”

他的头在疼，感到晕眩，仿佛受到牵引一般朝着地面垂下。一定是他的查克拉枯竭了。他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试图减轻头痛。他咳嗽着，在说话前咽下了口中的鲜血。

“我不会加入你的。我只是无法杀了你。就算会被影们认定为叛徒罪人，我也下不了手。”

他的嗓音中藏着绝望。

他不能杀了他。不能在这世界伤他如此之深后，再亲手伤他更深。带土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痛。

忍者不被允许流露脆弱，但卡卡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。这已经无所谓了。哪怕他强撑着假装坚强，也能被带土轻易看破。

“你是个垃圾。”

“我不是一直都是吗？”卡卡西笑了起来。他的一边唇角扬起，但这表情被掩盖在面罩之后，带土看不到。或许这样才是最好，因为这笑容中藏着痛苦。

相信我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是个垃圾。

带土完全能杀了他，而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了。如果他杀了带土，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。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天人交战，然而无论怎样试图扭转自己的念头，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。

带土走近了些，眯起眼睛俯视着他。

“那你现在要怎么办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我曾想要做点什么，做任何事，但……”他将目光移开，侧脸贴在平台上。完全卸去自己的防备。“我只是……什么都不在乎了。”

他已如此厌倦于这场战斗。

“杀了我吧。”

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。这几个字从他的嘴边离开，轻巧得好似一口呼吸，听上去仿佛是微风拂过木叶的丛林，仿佛是在他耳边低吟浅唱的摇篮曲。他已无数次从死亡的边缘逃离。他已长久渴望着能与自己的伙伴在另一个世界重聚。

是的，但要记住——带土不在那里。

这个念头好似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内脏，而这一次卡卡西甚至没有再费心掩饰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。

他已经失去了带土。他再也无法与带土比肩，生时不能，死时亦不能。这都是他的错。

他让琳死了。

他当然可以继续在不杀死带土的前提下与其战斗，但那实在没有多少意义。带土很强大，如果卡卡西不带着十足的杀意，他将撑不了多久。更不要说他现在伤得如此之重。他没能把握住机会。那是一个同归于尽的举动——刺杀带土，同时自己也会被刺杀——只是最后，他放弃了。一个像他这样受过训练的杀手，居然会在生死攸关的那一刻犹豫……如此可悲。

“我现在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。我只感觉到……”

死亡。他感到了死亡的临近。固然他还不会这么快就死去，但这也正是他痛苦的根源所在。

“我明白。在你心中有着和我同等的空洞，卡卡西。我说过我会填满它，可你却不接受。”

“求求你，”他最后一次尝试着，“回来吧。和我们一起战斗。”他的时间不多了。他一直在流血，已经失血过多。他可以为自己止血，可以试着用所知的少量医疗技术来治愈自己，他只是不想这么做了。有什么意义呢？他还得继续与带土厮杀下去，一次，又一次。

当然，如果卡卡西自己不动手的话，离开了神威空间，别人也能为他治疗。然后卡卡西将被迫第二次面对带土的死亡。看着他再次死在自己的眼前。

这将是一种结局，而另一种便是世界陷落。

卡卡西感到一阵内疚的痛苦。他怎么能这样将带土的生命价值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？对于他来说，这是大错特错。

鸣人……凯。他们会对他失望透顶的。他希望他们此时就在这里，给他足够走下去的力量与激励，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告诉他，他还可以更强大。但他们不在这里。而无论卡卡西如何努力，他都无法亲手取走带土的性命。

就算是为了鸣人也办不到。

他不想看到任何他珍视的人杀死带土。他告诉自己，他想要揽下这个任务，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，是他所肩负的责任，但他无法欺骗自己。

卡卡西永远无法原谅任何杀死带土的人。

所以他必须亲自下手。他早就放弃原谅自己了，就算这样做会让他对自己的憎恨更加深重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但是他不能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下手。他将再也无法用同样的目光看待那个人，他将开始憎恨做出最后一击的那个人。这很重要——他必须亲自下手。

似乎只有杀人才是他唯一擅长的事情。而现在，就连这一点他也失败了。

但至少，他有过尝试。他紧抓着希望不放，拒绝完全放弃带土。

“和我们一起打倒斑。重新站到我们这边。回到木叶。鸣人不会坐视你被处决的。”

这已不是今天卡卡西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像鸣人一样，像他那样说话，像他那样挥舞着拳头，成为像他那样的人。鸣人一定知道该怎么说。他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笨嘴拙舌。他一定能说出正确的话，引导着带土看见真实，将带土赢回他们这边。他一定能攻克带土。但卡卡西永远无法成为鸣人。他没有对旁人说教的权力，他没有与旁人建立的羁绊。他只会打破羁绊。

“不，”带土断然拒绝，“我永远不会加入你们那边。”

这并不出乎意料。早在开口说这些话之前，他就已经料到了结局。他问了，然后得到了与预想相同的答案。可既然如此，为什么他还会感到如此痛苦？

你曾是我的英雄。

“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死了。”带土说，“你怎么不为此做点什么？”

“我……”他苦笑起来，很快就被咳出的鲜血打断。鲜血浸湿了他的面罩，从胸口处的空洞里流出来的液体将周围的地面染得鲜红。“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为之活下去的事物呢？”

“鸣人。”带土说，以一种近乎讽刺的语气。

罪孽感。

刺心锥肺一般的罪孽感。

“说得对。我应该为了他努力活下去的，不是吗？”

不了。他不再在乎了。他还要怎么活下去？他曾以为自己或许能够挣脱过往的纠缠，放任往事随风飘散，但就在他开始相信自己能做到的时候——

带土眯起了眼睛。他替卡卡西说出了那句话。

“比起为了鸣人活，你情愿为我而死。”

这并不是一句疑问。他也不需要回答。带土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这一切。

我连垃圾都不如。我是个背叛者。

“那么，我将解脱你的痛苦。”带土走上前。他的手中又生出一根新的黑棒。他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。“知道吗，你令我觉得复仇的快感大打折扣。我情愿你向我摇尾乞怜，求我饶你一命。”

“我……该为此……说抱歉吗？”

“不用。别管这个了。”

带土抬手，刺入他的心口，那锋利的武器直直穿透过他的身体。痛楚十倍地增长，心脏被破坏时他感到胸腔好似炸裂了开来。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痉挛，肌肉剧烈地抽搐着。

他咳出血来，大量的血。血充满了他的肺部，将他整个人吞没。他快无法呼吸了。

视野中带土的影像变得模糊，化作一团各种色彩杂糅在一起的不规则形状，移动着，渐渐变暗。

“你知道的，我真的很在乎你。”带土说，“曾几何时，确实如此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而且我……我一直都……”一切都黑了下去。他的身体冰冷，但除此之外他已感受不到任何东西。已经不再疼了。带土在他的身旁屈膝跪下，卡卡西竭力将手抬起，抚上男人的脸颊。那很温暖。

“爱哭鬼。”他温柔地说着，最后一点生气离开了他的身体。

我只是想告诉你，我一直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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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着卡卡西死去，心中感受不到任何情绪。他没想到自己真会这样，但在做出了如此重大的决定之后——从卡卡西杀死琳的那一天起直至现在，他明明一直都在控制着自己，不因迁怒而取走这个人的性命——他以为在他最后的队友死去之后，他会多少产生一些什么感想。

他没有。

“爱哭鬼。”卡卡西说。对于从凝结的血块里冲破出来的字句来讲，这样的声音太过温柔。

冰冷、苍白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，然后卡卡西的手滑落了下去；撞击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。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，随后那个人就再也不动了。

带土警惕地看着卡卡西，哪怕充分明白对方已因致命伤而死亡。在他的忍者生涯当中，他早就学会了怀疑自己的感官。有太多次板上钉钉的事实被证明只是骗局，有太多次死去的人们拒绝老老实实地躺在坟墓当中——他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。生活已教会他，要时刻防备着被死人从背后刺上一刀。

但卡卡西不再动弹了，而带土则慢慢地放松下来。

爱哭鬼。

卡卡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叫他爱哭鬼。

带土伸手去擦拭眼睛，只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流泪。

不，他很好。他已经很多年——数十年——没有哭过了。他也不认为他会再流一滴眼泪。

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

或许他心中还是有所感触的，但当他想要真正抓住那份感觉时，胸口便会腾起一阵令人虚弱的钝痛。他不想寻根究底，所以他决定忽视。他知道自己很久以前就没有心了，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重新将其寻回的意义。没有回头路。就算他想要回头，也已经太迟了，更何况他根本不想。

但他曾一度犹豫。

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目标，而是因为卡卡西。

他一度想要将卡卡西就留在这里，活着留在这儿，让对方自行找出最好的出路。始终有什么东西在抑制着他，不让他杀掉卡卡西，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，他心中的一部分念头依旧是不愿动手。

他告诉自己他对这个世界的卡卡西并不在乎，他真诚地相信自己确实如此。但出于某种原因他迟迟无法下手。哪怕是刚才两人面对面冲向彼此时，他依旧在手下留情，没打算给对方以致命一击。

但然后他对上了卡卡西的双眼，并且在那当中看到了痛苦。卡卡西只希望终结一切，停止继续疼痛下去。所以他出手帮忙了，将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中解脱出来。尽管他觉得卡卡西会在无限月读中获得幸福，但那只是带土的梦想，而不是卡卡西的。如果死亡是卡卡西的选择，那么带土将尊重他的决定。

带土伸出手，将垂落在卡卡西脸颊上的一缕银灰色发丝拢到旁边。他这样做只是因为看那绺头发不顺眼，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前队友怀有什么感情。或许现在他看起来对卡卡西有点太过在乎了，但是当离开这里，面对旁人时，他终将纠正这种假象。

“在我梦中的世界里会有你的存在。”他说，语气比他预想中对卡卡西的、对任何人的，都要温柔。他并不完全肯定，这句话是对卡卡西说的，还是对自己说的。

无限月读会让一切变得完美。卡卡西会在那里。哪怕卡卡西一直都是个混帐，带土也依旧不希望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。没有卡卡西的世界是不完美的。

卡卡西没能做到带土所计划他做到的事情。带土愤恨于卡卡西的放弃，愤恨于卡卡西就这样轻易地，渴望地死在他手上，但在同时，这份期望的落空却又带给他一种陌生的、奇妙的愉悦感。

卡卡西没有去试着杀他是因为下不了手。

哈。

他肯定是被自己影响过度了。然而，考虑到这个人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地将时间消磨在慰灵碑前……

那些时候，他一直在想着我吗？

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。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入神威空间了，这里将是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地。卡卡西是个威胁，而且带土确定只要这个人继续活着，这份威胁也将会持续下去。

现在这份威胁已经不复存在，但带土依旧需要有人来刺穿自己，将自己从斑的咒印中解脱出来。他必须在为时已晚之前尽快找到这个人选。他不能再让斑像从前那样操纵着他了。

带土将染血的黑棒从卡卡西的身上抽出，弯腰抱起这具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躯体。余温尚在，依旧在流血，尽管大部分鲜血早已流失体外。鲜血浸透了衣服，落入地面上那鲜红的一滩当中。心脏停止了跳动。

带土从未料想过会在一具尸体上看到安宁，但是卡卡西死去的样子……

带土低下头，看着那张苍白的脸。他的脸上没有挣扎求生的表情，双眼半睁半闭，仿佛只是打算休息一阵。他甚至看上去毫不痛苦。这样的卡卡西令带土……又爱又恨。但带土依旧不能让鸣人知道卡卡西是在安详中死去的。男人张了张嘴，却在对上一只空洞的眼睛时失去了声音。

他僵立在原地，直直望入这已死之人的眼里。

“我……我一直都……”

那时卡卡西想要说什么？

那不重要，他想。既然在卡卡西活着时，他对对方所言充耳不闻，那么他也没理由在其死后才开始刨根问底。纠结于男人最后的话语只会带来痛苦。他移开目光，把那具尸体抱得更紧了些。

他脑海中的一部分念头在低语着，说他没必要收拢手臂。他没必要将卡卡西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上。反正卡卡西也不会试图挣脱。反正也不会有人想要把卡卡西从他的身边偷走。带土忽视了这个声音，发动了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。他回到了战场上。

他的现身所造成的影响甚至超出预期。

看见他时鸣人停了下来，目光紧盯着那个银发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臂弯里。没有任何抵抗的征兆。

他也这样死了，带土想要如此告诉鸣人。然后，在接触到少年那崩溃的、不敢置信的目光，看着他绝望地在自己的老师身上搜寻任何生命的迹象时，以这副痛苦的反应为食，带土突然感觉力量又回到了身上。

现在的你正承受着与曾经的我一样的痛苦。

“卡卡西老师——！！”小樱——带土现在可以确认那是她的名字——尖叫着，凄厉的声音划破稀薄的空气，足以令人心跳停止。

来见识这残酷世界的真实吧。

带土再一次感到力量在自己的身体内涌动着。他将那尸体扔在地上，一脚踢了上去。他让那尸体翻过身来；向众人展示着那大块大块的血渍，胸前的裂口，空洞呆滞的眼睛，然后看到鸣人望过来时那崩溃的模样。带土冷笑着，笑容中充满挑衅之色；然后他再一次踢向那尸体，踩着那人的头，把他压向土里。

他冷笑着，因为他知道。

卡卡西选择了我。

他对上那双崩溃的蓝色眸子，看着那其中充斥着的、比任何情感都要鲜明的绝望，当宁次死时，当……

比起为了你活下去，他情愿死在我手上。

他因此而感受到一种扭曲的、病态的快感。

或许现在你终于能够理解。

然后鸣人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，朝着带土直冲了过去。

佐助拽住了他的胳膊。“你这样只会白白送命！”

“我不在乎，我要杀了他！”

带土并不是为了进一步激怒鸣人——真的，他需要那只眼睛——但如果鸣人把这个行为视作挑衅，好吧，这也在他的预期之内。带土屈膝跪下，眼睛一直盯着鸣人，手在卡卡西的脸上移动，指尖轻佻地抚过面罩下的那张脸，那苍白的皮肤，然后缓慢地移至左眼处停下。

当意识到带土要做什么的时候，鸣人瞪大了眼睛，但他反应得太迟了。带土将手指插了下去，抓住眼球，将那颗鲜红的写轮眼扯了出来。

毕竟，这本来就是他的眼睛。

就算轮回眼再强力，他也不敢太冒风险，一旦他显露出半点虚弱，斑绝对会用这只眼睛和他的性命来复活自己。写轮眼是一对时才最强大。如果他毁掉了这只轮回眼，他就可以确保自己拥有击败斑的能力。完全受他掌控的双眼神威不比一只轮回眼弱上多少，而且或许他还可以觉醒自己的须佐能乎。从战略上来讲，为了这份优势，失去轮回眼完全是值得的。

鸣人激烈地挣扎着，佐助死死地拽着他，但看上去也快要坚持不住了。然后鸣人突然僵在了原地。

下一瞬他挣脱了同伴的阻拦，盲目地朝着带土冲了过去，嘶吼着，咆哮着，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。

这比预料当中的还要容易。

来吧，九尾。完成你的老师没能完成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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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奔跑着，但还不够快。他无力阻拦刚刚已经发生的事情，无力让时间回溯来改变过去。他不够强大，他不够快……

更多的查克拉，鸣人向九喇嘛恳求着，我需要更多……

“我还没有完全恢复。”他的野兽回答道，“我的查克拉也不够了。如果你现在进入尾兽模式，你可坚持不了太久。你需要冷静地思考。”

他杀了卡卡西老师。给我更多。我不在乎。我要杀了他。愤怒。把你的愤怒给我……

“如你所愿，小鬼。”

他感觉到了查克拉，大量的查克拉充斥着他的身体，令他燃烧起来，然后他冲向带土。然而，他却依旧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。

他怎么能杀了他——他怎么能杀了卡卡西？先是宁次，现在又……

“你怎么敢？！我要杀了你！！”

而带土……他在微笑着。

这世界怎么可以如此残酷？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邪恶？他已经这样努力了，每个人都这样竭尽所能了，那么多的生命都已经被牺牲了，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是这样的毫无慈悲？

卡卡西老师。

“我觉得我开始喜欢你们了。”

卡卡西。

“我认为你是唯一能超越四代火影的人。”

老师。

“面罩下面？是另一层面罩！没想到吧？”

老师！

这胸口发紧的感觉——我受不了了！

“带土——！！”他咆哮着，无法再进行任何思考。想要杀戮。破坏。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九尾妖狐衣之下，这感觉曾经只出现于他在无法控制九喇嘛之前、试图使用这妖兽的查克拉的时候，但仅此一次，他的憎恨并非来自于封印在体内的野兽，而是来自于他自己。

他的手化作了尖利的爪子，直直抓向带土的心口。哪怕没有武器，这份纯粹的、愤怒的力量与查克拉也足以令他得手。如果不是带土及时用神威把自己传送走了，鸣人会将其撕成碎片。他狂怒着环顾四周，却看不到男人的踪迹，于是他拾起卡卡西的尸体，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
红色的、冒泡的查克拉环绕着卡卡西，鸣人莫名祈愿着九喇嘛能治愈他的老师，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，这没有用。没有任何事情再比这更重要了，因为卡卡西没有醒来，无法醒来，再也不会醒来了。

他再一次看见了带土。

“小心，”九喇嘛警告他，“我正在试图抑制，但如果你的负面情绪影响了我，我们两个都会失控。如果你再这样下去……”

他粗重地呼吸着。有人在对他说话。他听不见。烈火一般的愤怒在他的经脉中跃动。他的思维已陷入狂暴当中。

带土摔在了地上，看上去受伤十分严重，或许已经奄奄一息。但这依旧无法平息他的愤怒。

鸣人正准备第二次冲向带土，这时异变发生了。

神树的查克拉注入了带土的身体里，令他改变了形态。他的外表完全发生了变化，黑发转白，皮肤变成了浅绿色。他的伤疤也变换了形状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生长出来。但当带土抬起头，看过来时，只有一件事吸引了鸣人的注意力。

现在，他有两只红色的眼睛了。

卡卡西老师的眼睛！

“他悲惨地死掉了，”带土说，俯视着鸣人怀中的尸体，脸上带着厌恶。“当我缓慢洞穿他的心脏时，他依旧在乞求我饶他一命。”

他的神情是冰冷、强硬的，从他的脸上再看不到半点人性。

怪物。

“我会杀了你，”鸣人嘶吼，嗓子破了音，“我会杀了你。”

“鸣人，别让他煽动你的情绪！”

“求求你，”小樱哭喊着，眼泪从绿色的双眸之中滚落，“冷静下来。我们大家都很痛苦，但失去你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。这就是他所期望的。我不能再失去你了！”

她向他奔来，手上明亮的治疗查克拉闪着光，覆在卡卡西鲜血淋漓的胸口上。数秒之后她停下了，粉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眼睛，哽咽着啜泣起来。她抱住他，绝望地搂着他，而他则看着怀中冰冷的尸体。

他知道她没有大声说出来的是什么。

她无法再帮她的老师做任何事情了。

卡卡西。

“可恶”，他哭喊着，“求求你，别……”

“要哭也等到一会儿再哭。”佐助厉声打断他，“除非赢得这场战争，否则我们将失去一切。你不会想变得和他一样。”他向带土投去憎恨的一瞥，“一个活在过去，只想用虚假的幻觉来取代所有珍惜之人的可怜虫！”

初代火影向带土发动了用于封印尾兽的忍术。一时间鸣人确实相信这个术起了作用。这样的话，一切就都会结束了。

木头炸裂开来，四下飞溅。带土打破了禁锢，重新站了起来。

鸣人望向佐助，透过他疲惫的双眼，看到了那燃烧着愤怒与痛苦的灵魂。小樱也站直了身体，擦干眼泪，手上的灰土在脸颊上留下了污痕。当她开口时，声音却是出奇的镇定冷静。

“我们需要合作。我们不能让卡卡西的牺牲白费。”

“牺牲？”带土大笑起来，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带土的视线从鸣人移向卡卡西，目光灼热而炽烈。鸣人怒吼起来，将他的老师放在身后的土地上。他站在卡卡西的前面，做出保护的姿态。他不会再让带土得到卡卡西，不会再让带土做出半点侮辱他的行为。

怒火沸腾着，席卷他的全身，但这一次他克制住了。他的两个队友都没有被带土的挑衅所煽动——对于鸣人来说，无视带土、无视带土的嘲弄很难，但佐助是对的。他不能让自己失去希望，不能让自己被敌人牵引着偏离方向。现在不能。

他付不起失去判断力的代价。

死者已矣。我们需要为了活着的人们而战。

自来也会以他为荣的。

“他们活在我们的心里，我们的生命因此而紧密相连。若我们舍弃了这句话，舍弃了这份信念，那将相当于是我们亲手杀了自己的同伴。我是这么想的。”

鸣人握紧了拳头。

雏田。

鸣人看向带土，感觉到憎恨比自己曾体会到过的任何感情都来得强烈。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，他紧盯着他的死敌，直面男人的注视。

“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。”他低吼。

我不会让你再碰到他半点。

“哦？”带土打了个响指，什么东西被撕裂、液体飞溅出来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。鸣人僵立在原地，因这声音而浑身冰冷，然后他慢慢地转过头去。

映入他眼帘之中的最后情景，是卡卡西的尸体被木遁的忍术所洞穿。浸透在鲜血当中的枝条撕裂了肉体与衣服，那具尸体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。

一切都变成了红色。

视觉。

思维。

嗅觉。

味觉。

听觉。

触觉。

世界变成了红色，然后，一切都不复存在。

（THE END）